七一网

前段时间，母亲打来电话，说在市场里看到有人在卖鼠曲草粑粑，若是我想吃的话她就给我寄点来。挂电话后，儿子好奇地凑了过来，问什么是鼠曲草粑粑，又问是什么味儿的。我说那是妈妈童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更是乡愁的味道。

鼠曲草，又名清明草，是一种在春天里悄然绽放的野草。它的叶子如汤匙般小巧，两面都覆盖着白色的绒毛，就连根茎和花朵也不例外，棉白透绿。每当春雨过后，它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把大地装扮得生机勃勃。它们顶着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在草丛中摇曳生姿。

记得小时候，奶奶总是在清明前后带着我去田间地头采摘鼠曲草。奶奶熟识家乡那片土地，总能找到长着一大片肥嫩鼠曲草的地方。我们两人一人一个小竹筐，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掐断嫩茎，生怕弄伤了这些娇嫩的植物。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回到家后，奶奶便开始忙碌起来。她先把采来的鼠曲草用清水洗净，再用开水焯一遍，攥干水分后剁碎。然后在盆中加入适量糯米粉和白糖揉成团，再扯成小坨搓圆，压成一个个的饼。我那会贪玩，也有样学样，却怎么也没办法将那一个个小面团捏出漂亮的圆形。后来干脆就放飞自我了，捏不出漂亮的圆形，那我就捏各种小动物。奶奶性子好，只要我开心，她也就笑着随我胡闹了。最后，奶奶把这些粑粑依次下到油锅里，小火煎到两面微微焦黄，一股淡淡的清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青绿色的粑粑外焦内软，甜甜的米香里透着鼠曲草的清香，让人垂涎欲滴。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粑粑——刚出锅的粑粑还烫手烫嘴，我却顾不上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急得奶奶直喊：“慢点吃，猴急什么，有的是呢！”那些画面恍如昨日，回想起，心头就会一暖。

然而，岁月无情，时光荏苒。奶奶终究还是离我们而去了。每当看到田间地头那些盛开的鼠曲草，我总会想起奶奶，想起那些和她一起采摘鼠曲草、一起做粑粑的日子。

想着想着。我决定带儿子回一趟故乡。

在奶奶家门口的田埂上，一大片鼠曲草一如从前般摇曳着小黄花，玲珑小巧，别有一番姿态。看着这些熟悉的植物，我蹲下轻轻地掐着一棵又一棵的鼠曲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和奶奶一起采摘它们的日子。

回到家后，我决定自己动手做一次鼠曲草粑粑。我学着奶奶当年的样子，把鼠曲草洗净、剁碎、和面、做馅、煎饼。当我把这些粑粑端到餐桌上时，儿子说：“妈妈，这个可太好吃了，以后你每年都做一次吧。”

“你每年都做一次吧”，这句话不正是小时候我常说的吗？一念起，眼泪便滑了下来。

岁月悠悠，鼠曲草年年生长，而奶奶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但是，那份味道、那份情感永远不会消逝。它们如同一股清泉，滋润着我的心田。

（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