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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员文摘》、七一客户端报道】只愿出钱,不愿带孙的中国“新老人”

文章来源:《新周刊》 作者:Elise 发布时间:2025-03-11 16:04:33 字体:

清晨,刘阿姨轻摇折扇,走在通往公园的小径上。每走几步,就有熟人跟她打招呼。每天早上8点,她会在这里和拳友一起打太极,享受晨练时光。与此同时,公园里也不乏推着婴儿车遛弯的老人。刘阿姨选择了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拒绝带孙,把退休生活留给自己。

在国人的传统认知中,父母理应帮助子女,照顾孙辈,并形成一种传承。但在当下的中国城市,尤其是一线城市,老年人更倾向于摆脱照顾孙辈的责任,享受退休生活。他们正在以行动树立一个新标签——“新老人”。第二次人口出生高峰期(1962—1975年)出生的人,是“新老人”的主体。

这些“新老人”的退休生活忙碌而充实。他们向年轻人学习,积极适应数字化时代。大部分“新老人”表示自己很忙,除了体育锻炼、旅行等线下活动,超过半数受访者表示,自己每天忙于在线交流;还有超过20%的老人忙于上网学习,平均在线时长为每天2小时。他们也经常被问到一个问题:“退休后,不用帮子女带孩子吗?”

隔代抚养是一种选择,而不是义务

刘阿姨生于20世纪50年代,每月退休金上万元,经济相对宽裕。退休后,她的生活丰富多彩:在老年大学上舞蹈课,参与书画协会的展览活动,组织老同学、老同事聚会,与朋友定期结伴旅游等。与此同时,刘阿姨的独生女儿李楠正在陷入“丧偶式育儿”的局面,李楠曾请母亲帮忙照顾孩子。尽管心疼女儿,刘阿姨还是婉拒了:“我年轻时是职业女性,吃了一辈子食堂,连饭也不会做。让我带孩子,比带项目还难。”刘阿姨建议女儿去月子中心坐月子,之后如果要请专业的育儿嫂,她来出钱。

越来越多的老人选择多样化的退休生活,而不是绕着孙辈转。他们身体尚属健康,拿着退休金,正是有钱又有闲的时候,学习新技能,参与新活动,人生有无限可能。

刘阿姨说:“退休后才是人生新阶段的开始,老年人的自我实现同样有价值,我们没有义务为子女照顾孩子。”卢奶奶的情况和刘阿姨相似,她认为,“老年人带孙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是义务”。61岁的卢奶奶是一名纺织厂退休工人,居住在广州。退休后,卢奶奶加入一个老年舞蹈队,每天和同伴一起排练,还受邀上过央视,她称自己的退休生活“非常忙碌”。

在子女眼中,卢奶奶生活清闲,身体也不错,帮忙带孙似乎理所当然。但儿子提出请她帮忙照看两岁的孙子时,卢奶奶仔细考虑后拒绝了:“带孙子太累了,我一怕带不动,二怕带不好。人老了应该享受自己的生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老年人不参与隔代抚养,这种情况在广州绝非少数。通常,这类老人并不与子女同住,只有周末家庭聚餐时才有机会见一见孙子、孙女。在帮助子女分担育儿压力时,他们更愿意“出钱”而非“出力”。这一代“新老人”对个体自由和退休生活质量有更高的要求,也会清晰地表达这一诉求,不再愿意牺牲自己的“后半生”。

育儿问题的张力

小麦夫妇都是85后,在上海生活。他们是第一代独生子女,也是“421”家庭结构中的夹心层。

小麦在2024年初生了二胎,夫妻二人的生活更忙碌了,常常为家里无人照顾孩子而发愁:“我们这一代人,看似家里有6个大人,但因为和老人分开住,事实就是,两个孩子只有我一人来照顾。”育儿问题往往成为夫妻争吵的由头,小麦是否应该成为全职妈妈这件事,也被反复提起。如果没有老人帮忙,普通家庭的女性生育二胎后成为全职妈妈,已经成为一个不得已的选择。

最终,为了支持小麦重返职场,小麦的母亲离开家乡,来上海帮她带孩子。小麦的母亲姓张,退休前是一名教师。张老师对老人不帮忙带孩子的原因也有清醒的认识:“婆媳关系大都存在问题,隔代教育的差异和矛盾是很难避免的。婆婆照顾孩子往往吃力不讨好,现在许多老人都不愿意做。”

社交媒体上,关于“老人带娃”和“老人不带娃”的讨论,两种观点势均力敌。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育儿经。在一线城市,职场压力大,保育系统不完善,房价和育儿成本高昂,年轻人不得不寻求老人的帮助,以减轻经济压力。如今,老人们从以往的“无限连带责任”转变为结合实际情况的“有限度的帮忙”,从理所当然的奉献到有商有量的配合,是一种进步。“如果这时候老人说‘谁的孩子谁带’,我会非常沮丧。”小麦说。孩子出生后的头几年,对小家庭来说是个挑战。年轻人要适应自身角色的转变,更要面对因无法表达需求而哭闹的婴儿,这种慌乱,有孩子的人才能深刻体察。

老年人是年轻家庭的第二个“妻子”

因为担心老人不愿帮忙,越来越多年轻人将“是否有老人帮忙带娃”作为生育决策的重要考量。许多人因为难以承担育儿的重担,选择不生孩子或只生一个孩子。面对生育率的下降,“应充分利用老年人口和女性人口的红利”,有专家如此建议。

然而,“新老人”并不愿意成为“红利”,固然有人愿意为儿女分忧,但也有人渴望拥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过上丰富的退休生活。年轻人和老人的难处,都应该被看见、被理解。老人不愿意在卸下社会角色后,重新被嵌入一套忙碌的系统;年轻人则需要老人帮忙照顾孩子、分担家务,减轻家庭的整体经济压力。

复旦大学教授沈奕斐在《谁在你家:中国“个体家庭”的选择》一书中指出:中国一直有隔代养育的传统,祖辈承担了年轻家庭中第二个“妻子”的责任。在城市双职工家庭中,祖父母几乎承担了所有家务,配合儿子、儿媳及孙辈的生活工作安排,隐藏自己的喜好,压抑自己的需求,扮演着完美“妻子”的角色。

沈奕斐认为,当代年轻女性在家庭中获得的权利和地位并非来自男性,而是来自上一代老人的让渡。她们从繁重的育儿和家务劳动中解脱,是因为家庭中的老年女性承受了这一切,但后者的牺牲、困境,鲜少被提及和重视。

南京大学社会学学者许琪指出,要想提高年轻人的生育意愿,国家与社会需要分担一部分生育压力,如提供能保障3岁以下幼儿安全的育儿托儿服务,出台分担由于女性职工生育造成的企业成本升高的措施等。这将有利于缓解家庭领域中的性别不平等困境,也有利于提升生育意愿。

“新老人”选择不带孩子是个人权利得到重视的体现,也是社会进步和个体自我实现需求的反映。社会应提供更多支持,满足年轻人的育儿需求和期望,帮助老人追求自我价值。张老师说:“等到孙子上小学,我就把抚育孩子的责任还给他们(子女),他们则把自由生活的权利还给我们。老年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父母辛苦大半辈子了,应该有闲适自在的晚年生活,不必再为儿孙操心费力。”


责任编辑:熊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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