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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员文摘》、七一客户端报道】中国第一条国际互联网专线开通前后

文章来源:《传媒观察》 作者:杨丽娟 发布时间:2024-12-30 16:28:01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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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学院高能所地下的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1988年10月首次实现正负电子对撞)是华裔物理学家李政道推动建成的。凭借这一“国之重器”,中国成功跃上世界科技前沿大舞台。鲜为人知的是,对撞机工程有一个日后与普通人日常息息相关的“副产品”——促成了中国第一条64K互联网专线的开通。

把数据拷进磁带背来背去

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一开始运行,就吸引了世界高能物理学界的目光。
1990年底,“高能物理所与斯坦福直线加速器中心(SLAC)合作备忘录”正式签署,北京谱仪(BES,对撞机的大型探测系统)由此成为第一个由我国主导的国际合作组实验。在高能所的小院里,出现越来越多的外国面孔,美国研究人员经常在两国间飞来飞去,没有互联网,只能把数据拷进磁带背来背去。
“我们用最小最轻的磁带,每次还得装一大皮包,一过海关就被查,外国人讲不清楚,赶紧打电话给我,中国科学院就得派人过去,给海关解释,这是高能所的实验数据……”
今天,我们早已习惯了互联网的存在,曾在SLAC实习、1988年进入高能所的许榕生讲述的这些往事仿佛笑话。可当年的美国人着实发了一堆牢骚,有人提出:“为什么不搞个网络?直接传数据就完了!”
BES合作组首任负责人沃特·托基曾和许榕生聊过在中国建一条高速网络的话题,他的担心有两点,一是中国的技术条件发展得如何,二是中国政策允许不允许。当时,高能所只有两条大号电话线进行对外联络。所谓的“大号电话线”,每条速率只有4.8K。“发个邮件还凑合,传一篇文章就够呛。”许榕生说,“那时的网络线路就像传真机,并非24小时通畅,要用时必须先呼叫,对方应答了才能传邮件,并且费用昂贵。”
托基设想的高速网络不一样,这是一条从北京高能所直达SLAC的互联网专线,速率达到64K,一旦接通,中美两国科学家24小时随时可用。
1991年春天,互联网专线建设终于提上日程。熟悉计算机网络的许榕生,从实验物理中心被调到高能所计算中心,扛起了开通互联网的重担。

“有问题,找李政委”

许榕生到北京电报大楼询问:能不能提供接入互联网的服务?大厅工作人员一脸茫然。许榕生只好换了个问法:“能不能申请一条64K的专线?”这次工作人员“听懂”了,反问为什么要用专线?你们多弄几条大号电话线不就可以了吗?许榕生回答,电话线不行,我们需要24小时传输数据。
经过打听,许榕生得知已有8家租赁64K专线的用户,都是跨国公司。这些公司租赁专线,用来打电话、发传真。然而,当工作人员得知高能所在四环外,立刻摇头:“把表先填了吧,等专线可以用了你们再交钱。”
这一等就没了动静,从1991年秋天到1992年春天,申请专线的事毫无进展。许榕生仔细打听才知道,北京市当年的光纤网只铺到四环以内,以电报大楼为中心,四环内分布着50多个电话局。先前的8家用户都在城里,离光纤很近,而高能所的位置距离最近的电话局821局还有5000米,嫁接铜线太远了,64K的速率难以保证。
合作的美国工程师想得简单,沿着地铁一号线拉一条光纤不就行了吗?殊不知,申请铺一条光纤,要国家部门批准才行,还涉及通信复杂性等问题,费用无疑也是天价。
关键时刻,所长郑志鹏提醒许榕生:“有问题,找李政委。”李政委,就是李政道先生。
许榕生写了张纸条,把专线的基本问题以及需要的帮助描述清楚,交给了郑志鹏。
1992年5月,趁着李政道陪同恩师吴大猷回祖国大陆访问高能所的机会,郑志鹏把许榕生写的纸条交给了李政道。
“事情办得很快,李先生用了什么锦囊妙计我不清楚,但李先生离开不久,北京电信局就派一支技术队伍带着测试设备来到了高能所。”许榕生说。

“最后5000米”的难题

北京电信局确定的最终方案是,用一对电话线从821局连到高能所,电话线两端用64K的基带调制解调器(俗称“猫”)相连。谁知,施工完毕,信号却在离高能所1000米的地方消失了。为解决具体的技术细节,北京电信局只好到邮电部搬救兵,邮电科学院的传输研究所为此成立了一个科研小组专门研究。
信号终于接通了,但全程数据损失严重。从高能所发一组数据包,传到美国再转回来,只能接收到其中的一小部分。
电信局派人天天到高能所打开调试设备,测试信号。一天又一天,信号测试器接收到的数据越来越多,从20%到30%,从40%到50%……技术人员反复调试,直到1993年3月2日,这条线路终于畅通了!
然而,好事多磨,高能所还没来得及庆祝,网络突然又断掉了。许榕生用信号发射器测试,专线没问题,他当即判断:“这次不是我们线路的原因,是美国那边断线了!”
原来专线接通的第二天,美国政府就关掉了通往中国的网络线路。理由很简单,美国国防部和商务部认为,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怎么能进入互联网?
美国科学家不管这些,他们告诉美国政府:这是一个科学实验的合作项目,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作,拿了这么多实验数据,没有互联网,我们做不了科研。
一个星期后,美国政府终于同意了科学家的申诉,网络恢复了。

“一次影响深远的信息爆炸”

第一条互联网专线这个“大课题”,全部花费只有每个月4000美元的专线租赁费用,中美双方各承担一半。可是,即便每月2000美元,依然不是个小数目。困难之际,时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综合计划局副局长的郭师曾伸出了援手。
郭师曾对互联网认识独到,她请许榕生到自然科学基金委介绍互联网情况,当场拍板拨给高能所30万元经费,请高能所为自然基金委的1000多名基金项目负责人开通拨号终端服务,并适当地补贴了高能所专线的开销。
在中国1994年全面接入互联网前,第一批上网冲浪的中国人是1000多名“40后”的院士、教授、研究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年轻人也在高能所见识了神奇的互联网。
1993年夏天,一名湖北青年被朋友带到高能所实验室。屏幕上,一行一行的电脑操作命令不停地跳跃着。“我第一次连接上了互联网。这实在是一种神奇的体验,整个世界就像在我眼前。”许多年后,已经成为小米科技创始人的雷军向公众分享创业思考,“我立刻就迷恋上了这种体验……”
1994年,西安交大的毕业生方兴东被分配到北京,围观了一个朋友在高能所收发邮件。第一次“触网”,方兴东立刻被无形的网牢牢吸引住,从此投入这个新兴产业,“为互联网摇旗呐喊”,成为了中国“博客之父”。
许榕生对那段历史的洞察力相当敏锐:“1993年高能所引爆了一颗威力巨大的‘试验炸弹’,它不是核炸弹,而是一次影响深远的信息爆炸。”
1994年4月20日,中国通过一条64K的国际专线接入全球互联网,从此开启了中国互联网大时代。

责任编辑:熊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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