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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泰湧专栏|那棵黄葛树,屹立千年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 作者:陈泰湧 发布时间:2024-11-27 15:00:53 字体:

这棵黄葛树你要么不去触摸,一旦触摸就会成为半个诗人。

一千年的时光凝聚,斑驳的光影洒在你的肩上,这一千年的诗意和悲欢也就注入了你的体内。当你手抚大树时,那一刹那会喜,会忧,会长啸。

它遗世而独立,在这块土地上一站就是千年,这是川渝交界处,这是重庆市江津区白沙镇的一个小村,村子的名字叫复建村,它就生长在村里唯一一条石板路的一侧。这座村子是围绕着这棵树而生长起来的,甚至不只一次——“复建”,它目睹着村庄的孕育、生长、复建。

谁也不记得这里最早叫什么名字,但这棵大黄葛树应该会记得,它活了一千年,有一千多圈的年轮,每一个年轮都是一个记忆的磁轨,或许这棵大黄葛树也不记得了,这一千年的风雨云雾,还有树下来来往往的人和他们的悲欢离合,已经足够多了,有很多它想记住的,一定也有很多它想忘却的。

我查询不到这个村子的历史信息,这个村子没有走出能被史书或地方志所记载的名人,也没有任何历史事件的纠葛在这里发生,即便是借助互联网的便利,我也只查询到只言片语。这里,曾经是市级贫困村,这足以说明,这块土地长时间被苦涩所浸泡。

一个偶然的信息牵引着我前往这寂寂无名的村子。我去这里,就是为了摸摸这棵硕大的黄葛树。2022年1月,重庆市城市管理局公布了古树名木普查结果,这棵黄葛树被确定为重庆最老的城市古树,树龄达1000多年。因为“最老”,很多的人都在搜索这个地名,一路打听。

这是一千多年后的加冕。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并没有给它戴上“树王”的皇冠,黄葛树,在重庆是最普通的树种。而王者,要么是特别名贵的树种,要么是特别高大或特别粗壮,要么有着文人墨客的歌颂,而它,只是活得久而已。

长寿,也是人们所渴望的,我去触摸它,就是想摘下一片树叶,求个吉祥,谁都不能免俗。

倒推一千年,我们定格在那个时刻,公元1022年,仁宗登基,按例开恩科,柳永也来了。这次科考柳永是有备而来,在京城早负盛名的他这一次终于进入了进士的大名单,就差皇帝的朱笔一批,可仁宗皇帝一看,“他那么狂,大宋养不起他,让他去浅斟低唱吧,何必要这浮名!”朱笔虽是一挥,但宋仁宗却是划掉了柳三变的名字——柳永再次落榜。

饮水歌柳词,井台浮名疏。我手抚这棵黄葛树,莫名地想起了此人,他和它竟是如此的相似,热闹处有生命的凄凉,寂寞处却又有生命的风光。

白云苍狗,已是千年。

黄葛树的胸径已达到10多米,需要6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而它的平均冠幅也达到了近30米,冠盖半条老街。

黄葛树是一种记忆力很好的树,它的栽种季节就是它换叶的季节。所以,在重庆,你会看到一种很奇特的景象,明明是万物生长的春天,黄葛树却“唰啦啦”地落叶,很快又换上新的嫩叶。一棵黄葛树一年换一次叶,但这棵千年黄葛树一年却要换两次叶,一半换完,另一半再继续换。这有点违背它的生长原则,除非当初栽种的是两棵树,但独立的胸径告诉我们这是不可能的。据当地人介绍,这棵黄葛树经受过雷击,原来它是将这次雷击当作了新生,这千年涅槃重生的树,让我越发心生敬意。

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接踵而至,复建村也在新生。新的公路绕村而建,村子沿公路在扩展和生长,产业复苏,重庆最大的文旅研学基地落户在复建村,城里来的小朋友们都会来这棵硕大的黄葛树下手牵手尝试着要把大树环绕起来,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村里外出的人也渐渐回流,我去的那天是正月初二,老街上正摆坝坝席,分不清哪些是留守的人,哪些是回乡的人,也分不清哪些是节后还会再去远方的人。此时此刻,沉寂的乡村又响起了喧嚣,黄葛树的树荫将他们全部遮盖着,就像几十年前,或者几百年前,他们的祖辈婚丧嫁娶,在这大树下也曾摆开坝坝席,它都用树荫遮盖着,枝叶轻摆着,让阳光透过,洒下,洒在他们的肩上。

我离开复建村时没有带走一片树叶,我带走了这棵千年大树赠予我的斑驳阳光。


责任编辑:冯驿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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